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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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的時候大家都念過這篇吧? 不曉得記得的還有幾人?
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對這篇課文印象極深。
我在颱風紀事裡提過,我國中時代老是會跟我的死黨好友小玲兩人騎著腳踏車出遊,騎得太遠迷路是常有的事,在老師剛教完「桃花源記」這一課時,我又跟小玲去冒了一次險,這一回的結果當然又是迷路。
我們兩個每回都會去那種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結果越騎越遠,忘路之遠近,直到天色昏暗了才知道完了!要迷路了!
那時也是,我們騎著腳踏車騎了一下午,發現很多農田,我跟小玲最喜歡在很多農田的產業道路上騎腳踏車了,旁邊有很多綠油油的秧苗田草,我們置身其中就會覺得很爽,然後停下腳踏車,像個路霸似的就停在產業道路中央,然後坐在無人來往的路中間,開始聊天……
不過那回是真的騎得太遠了,而且路邊的人家越來越少,我們本來以為行徑的路線會是個圓形,總會繞回我們剛出發的地方,可是後來又騎很久很久,怎麼越騎眼前所見的景象越荒涼呢?經過一段幾乎都沒有人居住的道路後,我們終於發現了前方有一個小竹林,裡頭有著好多戶人家。﹙ 換成是現在就好像開了很久的車看到有一家7-11那種興奮是一樣的!﹚
有人住表示還不是很偏僻就是了,可是路卻越來越小條,而路邊的人家都是些養豬養鴨養雞的,那對我來說我根本沒看過那種農舍。
小玲還有看過幾次,我倒是一次也沒見過,不過那地方我們都不曉是哪,也沒聽過地名,最妙的是根本沒看到路標……
「我們會不會來到了世外桃源?」我問她。
因為那邊的人家住的都是三合院,而且還有小小的溪流橫過,路旁還種了很多的樹,整個感覺起來就跟我平常住的地方相差很遠,而唯一看到一個在溪旁洗衣服的阿婆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們兩個,那阿婆大概也不曉得我們這兩個陌生的黃毛ㄚ頭怎麼會騎腳踏車騎到這兒來?
那兒的人真讓我有文章中那種「悉如外人」的感覺,因為我沒看過人在溪旁洗衣服,我很難不去聯想到那是另一個世界。
「對啊!我以前也沒來過ㄟ。」 她也說。
我們兩個就像鄉巴佬一樣的不停的看著左右的景色,覺得住在這邊好好,因為空氣很不錯, 路邊又綠化得很好,道路上也都很乾淨,來往的車子更是少得很可憐。
可是我跟小玲又不敢去問人家這是哪裡,就這麼眼看著天越來越黑了, 還猛往前騎去,一路上為了減低兩個人的恐懼,我還背桃花源記給她聽咧!那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背得出來,兩個還一路討論課文裡所提到的東西。
最後連人都看不到了,路變得好小好小,只夠一台腳踏車通行,行至最末,竟然連路都沒了?哇……?
「怎麼辦?」
「我們迷路了。」
「那再往回騎好了……」
因為前面已經完全沒有路了,唯一的方法也只能往回走,可是天色已昏暗,我們兩個一路狂騎,因為那兒根本沒什麼路燈,當真天全黑時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我記得我們兩個騎得好快好快,因為一下午騎得太遠了,唯一所知的是現在離家非常的遠……
往回走沒多久天就已經暗了,兩個人心裡直發毛,想說要是真迷路在這世外桃源的話怎麼辦?我們怎麼回去現實生活?
好不容易我們才遠遠的發現前方有一處高地上頭有很多亮光,兩個人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去,因為有亮光就表示有人了,結果一到才發現那是座橋,而那些亮光是來往的車燈,因為那座橋在整修所以沒有路燈,看到有很多車子了總算安了點心,然後我們跟著車子後頭走,因為天已經暗了,根本看不到路,而路面又在整修,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不跟著車走準會摔得七暈八素的。最後終於看到了一個大大的告示板,上頭寫著「□□運動公園預定地」。
我們兩個就用著往來微弱的車燈,去看那大約一層樓高的超大看板,上頭有個地圖,循著地圖上的指示就找到回家的路了……回家以後我爸媽還問我怎麼那麼晚回來,我還跟他們說我今天的新發現,後來我爸指著家裡的地圖跟我說我去的是一處叫「竹林」的地方,害我原以為發現世外桃源的驚奇一下子像被耍了一樣,而且是被自己耍。
後來等我考上了高中,每天騎十分鐘腳踏車去上學,就覺得很嘔……因為我念的高中就在那運動公園旁,那離我家竟然那麼近,我還白痴的以為自己到了什麼異地咧!而我跟小玲不過是沿著當時在整理的運動公園預定地繞了一圈,還以為自己迷了路,真是……
人長大後,去的地方也多,所以人的活動範圍跟年齡是成正比的。
我小的時候家住在鬧區,所以那些小河小溪的我根本沒見過,很小的時候哥哥帶我去抓魚也是在那種大大的排水溝裡抓,如今那排水溝都已經加蓋了,早就看不到任何水溝的痕跡。唯一一次抓蝌蚪是在我同學家後面的小水溝裡,當時年紀小,現在那麼髒的水溝叫我下去,我才不肯咧!可是當時卻因為沒見過蝌蚪而興奮不已,回家後還跟我媽說:「我今天去鄉下玩!」
結果那個我嘴裡的「鄉下」離我家不過才五分鐘的腳踏車車程,可是在當時那年紀就覺得那離我家好遠好遠。
還有我老爸上班的地方,以前小時候會去老爸的辦公室跟那些叔叔阿姨玩總覺得那是個很遙遠的地方,長大以後才知道騎機車到那邊連十分鍾都不用。
年紀越大,去的地方越來越遠,當我一個人在日本街頭閒逛時,心裡突然覺得……當年以為永遠不會抵達的另一個國度,不過離台灣兩個半小時遠而已。
也許離我太遙遠的地方,對我來說都像世外桃源一樣的不可及吧?(20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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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到這篇,腦子裡都會想到那個傍晚,那地方其實就離我很近,但是我至少已經有兩年沒到過那地方了,這幾年我像是被斷了腳,其實我很想多為自己做點什麼,但是這需要一點時間。(2003/09)